晨光透过老式木格窗棂，灰尘在光柱里打着旋，无声飞舞。
意识回笼的瞬间，俞鸿珍猛地睁开眼。
剧烈的头痛像是被重锤砸过，太阳穴突突地跳。
身体酸软得不像话，每一寸骨头都叫嚣着被拆开重组过的疲乏，尤其是难以言说的某处，残留着隐秘而钝涩的痛感。
余鸿珍强忍着阵阵眩晕和恶心，撑着仿佛散架般的身体，艰难坐起。
冰冷的空气触及皮肤，激起一阵战栗，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身无寸缕的尴尬，以及那处难以启齿的钝痛。
这不是她的身体。
鼻尖萦绕着老式雪花膏的甜腻香气，混合着屋子里经年累月的淡淡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男性的、带着点烟味和皂角气息的陌生气味。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
映入眼帘的是洗得发白的军用被褥，旁边胡乱扔着一件草绿色的军装上衣。
房间墙壁斑驳，糊着发黄卷边的旧报纸，一张掉了漆的木桌，上面放着一盏玻璃罩子熏黑的煤油灯，还有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红色字样的白色搪瓷缸。
简陋，贫瘠，属于一个遥远而陌生、只存在于历史书和老旧照片里的年代。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冰锥，狠狠扎进脑海——不属于她的记忆汹涌而来。
钱晓梅……自己（余鸿珍）恩师的女儿……周晓兰递来的那杯水……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一个低沉而冷静的男声，没有丝毫刚醒的朦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清醒和不容置疑的威严：“醒了？”
俞鸿珍吓得一颤，猛地扭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陆之州，余鸿珍前世曾和陆之州共事一段时间，那时的他早己是上将军衔，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和钱晓梅发生关系，难道是因此前世的他终生未娶嘛？
可是自己虽很少打听恩师女儿的事，但也知道恩师的女儿早死，还是因为婚姻不幸，不可能是自己记错了，自己的记忆力一首很好的，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而一旁的陆之州早己醒来，正半靠着床头，古铜色的胸膛上伤痕微显，他的目光锐利如炬，沉静地看着她，仿佛早己将她的惊慌尽收眼底。
然而，那目光深处，锐利之下，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愫，并非全然是审视与问责。
他沉默了片刻，房间内空气凝滞，只听得见彼此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俞鸿珍，不，现在她是钱晓梅了。
钱晓梅想找一下自己的衣服，只可惜床下她的衣服早己被撕得乱七八糟。
她只能攥紧了身下的褥子，粗糙的触感磨着掌心。
钱晓梅（俞鸿珍）强作镇定，甚至刻意模仿了几分她记忆中这个时代女性少有的、近乎豁达的洒脱语气，尽管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她不敢看陆之州的眼睛，只盯着那床发白的军用被褥，仿佛能数清上面的经纬线。
“那个……都是成年人了，”她声音有些干涩，但努力保持平稳，“我知道你也是被算计的。
所以……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行。”
真是的，老天爷让她早穿过来一晚不行嘛！
现在好了，一堆烂摊子等着让她收拾，头大啊！
话音落下，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细微的尘埃仍在光柱里无声旋舞。
预想中的如释重负或者对方的顺势同意并没有到来。
俞鸿珍得不到他的回答短时间内也不知道说啥。
她也不想这样的，她也有委屈，她是共和国最年轻的航母设计总师，战机设计与导弹领域的双料权威，物理与化学界的顶尖天才俞鸿珍，又在中医学上有很深的造诣，在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后因过度劳累晕倒……然后，竟然穿越到了1975年，成为了自己恩师钱学瀚教授女儿钱晓梅身上！
陆之州的目光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那寂静几乎要让俞鸿珍（现在的钱晓梅）窒息。
她攥着褥子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毕竟俞鸿珍那一世，陆之舟的级别一开始是高于自己，虽然后来俞鸿珍的级别上去了，但是对他仍然是尊重的。
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再次开口时，陆之州终于说话了。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坚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重复着她的话，语调平缓，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波澜，“钱晓梅同志，你认为这可能吗？”
俞鸿珍心头一紧，猛地抬眼，猝不及防地撞入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没有了刚才一闪而过的复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军人式的认真和……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执拗。
“这……这显然是个意外。
我们都不想的。”
俞鸿珍迎上他的视线，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冷静甚至带着点属于2025年的疏离感，“很明显我们都被下了套。
你是受害者，我也是。
既然错误己经发生，但我们现在意识是清醒的，不是吗？
而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及时止损，忘记这个意外，各自回到正轨。
我相信你也不是拘泥于这种形式的人。”
她顿了顿，又急切地补充，几乎像在驱赶他：“我听说你的伤己经好了，就赶紧回部队去吧！”
在钱晓梅的记忆里，俞鸿珍知道陆之州是因为在一次执行飞行任务时受伤才留在这个村子的，如今伤己经养好，她听村支书说过他很快就会离开了。
都要离开了，昨晚的事就当是一场意外算了。
而刚刚俞鸿珍的话让陆之州的目光骤然变得更加锐利，像鹰隼锁定了目标。
他周身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弥漫开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俞鸿珍——顶着钱晓梅皮囊的灵魂——心头狂跳。
强自维持的镇定几乎要碎裂——她熟悉这种气场，前世与他共事时，每当他做出重大决策或面临严峻挑战时，便是这般模样。
“回部队？”
他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然后呢？
留你一个人在这里，面对可能随之而来的一切？
钱晓梅，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又把你自己置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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