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窗外或许正阳光明媚,或许己夜色深沉。
但我的世界里,正缓缓铺开一幅关于一个男人的画卷——他叫承秋,是我的爷爷。
写下这本书,并非为了换取尘世间的任何回响。
它不追逐流量,不渴求金钱,它甚至不在乎是否拥有一个所谓的“读者”。
它仅仅是我与时间的一场私密对话,是一次笨拙而又坚决的抵抗——抵抗遗忘,抵抗模糊,抵抗那条名为“逝去”的冰冷长河。
三十年。
在历史的长卷上,不过弹指一瞬;在宇宙的尺度里,更如微尘般不足挂齿。
但对我而言,这三十年,是我与爷爷承秋共享的全部时光,是我整个童年的宇宙。
我至今仍能清晰地记起,他手掌上那些粗粝的纹路,像老树的年轮,镌刻着一生的风霜与劳作。
我记得他把我扛在肩头时,那片宽阔世界的安稳;记得夏夜里他摇着蒲扇,驱赶蚊虫也驱散我所有恐惧的轻柔;记得他呼唤我乳名时,那嗓音里独有的、如同被阳光晒过的温暖。
可是,我害怕。
我害怕记忆会像一张褪色的老照片,再鲜明的笑容,也终将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斑驳。
我害怕那些生动的细节,会像掌心的细沙,在时间无情的指缝间,一点点漏尽,最终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怕有一天,我会想不起他教我念的第一个字,怕会忘记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是如何绽放,怕会遗失我们之间那些只有彼此才懂的、微不足道却又重若千钧的秘密。
所以,我必须写下来。
我要用文字,为他建造一座永不坍塌的宫殿。
在这里,他未曾离开,他依然穿着那件洗得柔软的白衬衫,坐在楼下的小凳子上,听着邻里间的趣事。
他的故事,他的沉默,他的坚韧与他偶尔的顽皮,都将在这里获得永恒的生命。
这本书,是我为他竖起的纪念碑。
碑文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我们共同走过的,每一个西季。
爷爷名叫“承秋”。
他的一生,也恰如一个丰饶而深沉的秋天。
他没有春天的喧闹,没有夏天的炽烈,也没有冬天的凛冽。
他拥有的是秋的沉稳、秋的慷慨与秋的静穆。
他将他生命中最饱满、最金黄的收成,毫无保留地馈赠给了我,让我在往后的人生里,无论遭遇何种风雪,内心都保有着一份源自他的、不可剥夺的丰足与温暖。
童年的快乐,是他赐予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那是一个由他的爱所构筑的、绝对安全的乌托邦。
如今,我站在成人的世界里回望,才明白那段时光为何如此光芒万丈——因为他在那里,他本身就是光。
“愿世间再无离别。”
——这或许是人类最天真、也最深沉的一种奢望。
我们明知道月轮转、聚散无常是天地至理,可心底总有一个角落,固执地祈愿着圆满与恒常。
我多么希望,每一个像他这样的好人,都能被时间温柔以待,能与他们所爱的人,看尽每一次日出,守候每一次月落。
“愿来世终能相遇。”
——这是信仰,是希望在跨越了生命虚无的深渊后,所能开出的最美丽的花。
如果真有来生,我祈盼在茫茫人海中,能再次凭借灵魂深处的那份熟悉找到他。
那时,或许我不再是他的孙女,他也不再是垂暮的老人。
我们可以是忘年之交,可以是同行之伴,甚至可以角色互换,换我来守护他,陪伴他,一如他今生守护我那样。
亲爱的读者,如果你偶然翻开了这本书,请你慢慢地读。
这里没有跌宕起伏的传奇,只有一个平凡人与她平凡的爷爷之间,那些最平凡、却也最真实的爱与牵念。
他叫承秋。
他曾来过这个世界,他曾深深地爱过,也曾被深深地爱着。
而我,将用我余生的所有岁月,来证明这一点。
—— 献给承秋,献给永不落幕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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