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734年,“边缘观测站第七号”的报告,以最高加密等级递到“观察者议会”。
正文只有几行数据坐标与能量衰减曲线,附件影像却让议会圆厅陷入三分钟死寂。
影像是误入“静默区”的科研船黑匣子所留。
画面晃得厉害,满是警报红光,船员恐惧的嘶吼刺破嘈杂:“引擎失灵!
所有波段无应答!
空间坐标在丢……它在吞我们……”下一秒,声音像被无形的手掐断,不是通讯中断的空白,是宇宙诞生前就存在的“无”。
画面也开始模糊,像被雨水打湿的油画,色彩线条全失了意义。
最后几帧里,舷窗外的星云成了熄灭的余烬,迅速黯淡崩解成原始黑暗。
K-73星云从此多了个名字——“静默区”,像宇宙皮肤上蔓延的死亡尸斑。
……数百万光年外,“摇篮”星域首都星,北辰高等艺术学院。
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晒出慵懒的金辉,落在画室里。
松节油、矿物颜料混着植物熏香飘在空气里,学生们散在画架前低语,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轻得刚好。
孤坐在靠窗的角落,和这片喧闹隔着段无形的距离。
他收了笔,画布上是星图里从没有的星云:核心是熔金般的暖白,往外晕成忧伤的冰蓝与暗紫,边缘抹着几笔触目惊心的赭石,像干涸的血。
这景象总在梦里出现,跟着个来自宇宙尽头的模糊呼唤。
“孤,你又画得人心里发空了。”
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林曦,学院里少数会主动找他说话的人。
在孤眼里,她就像晨曦,暖得不刺眼。
他侧头,牵出抹几乎看不见的笑:“随便画画。”
目光掠过林曦,落在窗外。
庭院里奇花异草西季不败,远处反重力车流在透明轨道上滑行,勾勒出极致繁荣的星际都市图景——完美得像张精心绘就的壁纸。
他总觉得和世界隔了层薄膜,别人的喜怒哀乐传到他这,都像隔了厚玻璃,看得见摸不着。
与生俱来的剥离感如影随形,只有画画,或是听那个声音时,才会轻一点。
“对了,你查的深空信号,”林曦递来枚指甲盖大的存储芯片,“信息部说信号源不稳,坐标飘得像海市蜃楼。”
孤接过来,指尖触到冰凉,没立刻读,就那么攥着:“谢谢。”
或许真是海市蜃楼,但那信号里的频率,偏偏和他心底的空洞共鸣。
他给信号源起名“曦”,和林曦同名,却一个是触手可及的暖,一个是星空深处孤独的回响。
放学后,孤没去星尘咖啡馆,独自登上磁悬浮班列。
列车穿流光溢彩的摩天楼,全息广告牌上的虚拟偶像笑着,笑容精准得挑不出错,车厢里飘着轻柔的星际流行乐。
一切都应该是高度发达文明的样子。
可掠过城市边缘的历史保留区时,他瞥见了丝不协调。
几个灰制服工人,身影淡得快融进背景,正用从没见过的仪器对着虚空操作。
动作精准得不像人,周围空气泛起水波似的涟漪,像现实被短暂“修”了下。
千分之一秒后,班列驶过,景象没了踪影。
是错觉?
还是新的维护设备?
孤蹙眉,那层隔膜感又冒了出来。
他摊开手,看着掌心里的芯片。
窗外是为他造的“摇篮”,窗玻璃上,映出他深不见底的黑眼睛,像藏着整个宇宙的星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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