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伏在草丛里,玄色衣袍被暗沉的血渍浸透,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身下的草叶都被染成了褐红色。
触目惊心。
那人似乎察觉到动静,猛地抬起头。
一双眼睛。
苏婉呼吸一滞。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深邃如同古井寒潭,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锋,即便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涣散虚弱,里面翻涌的警惕、杀意以及一种居于人上的极致压迫感,依旧扑面而来,令人心胆俱寒。
他伤得极重,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干裂,但那份通身的矜贵与气度,却丝毫未减。
绝非普通人。
苏婉心头猛跳,第一个念头是转身就走。
麻烦,天大的麻烦。
这人身上的伤明显是刀剑所致,牵扯的绝非寻常事端。
可…那血腥味太浓了。
他若死在这里…她终是叹了口气,认命般蹲下身,尽量放柔声音:“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你伤得很重,需要立刻止血。”
男人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审视,衡量,像一头濒危却依旧危险的猛兽。
苏婉不再多言,从袖袋中掏出常备的金疮药粉——原主时常闯祸受伤,侯府的金疮药是顶好的。
又撕下自己裙摆内衬柔软的绢布。
处理伤口时,她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肌肤,冰冷与温热的对比鲜明。
男人身体瞬间绷紧,肌肉坚硬如铁,但他没动,任由她动作,目光始终锁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人剥开的锐利。
草草包扎完毕,苏婉额角己渗出细汗。
她将剩下的药瓶塞进他未受伤的那只手里:“这药你拿着。
我得走了,我的家人很快会寻来。”
她站起身,匆匆退出灌木丛,拉着吓得发抖的春桃快步离开,一次也未回头。
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林荫尽头,那重伤的男人才缓缓收回目光,看向手中那只细腻白瓷药瓶,指尖无意识地在瓶身上摩挲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幽光。
回府的马车上,苏婉有些心不在焉。
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总在眼前浮现。
“婉儿可是累了?”
李氏关切地问。
苏婉摇头,勉强一笑:“只是有些困乏。”
她将那段插曲深深埋入心底,只望永不再见。
然而几日后,永安侯府却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摄政王驾到——”唱喏声惊得整个侯府人仰马翻。
苏稷匆忙整衣出迎,心中惊疑不定。
权倾朝野、日理万机的摄政王萧煜,怎会突然驾临他这并无实权的侯府?
正厅,苏婉随在父母身后,垂首行礼。
眼角余光瞥见那一抹玄色蟒袍衣角,心便突地一跳。
“侯爷不必多礼。”
声音低沉,带着久居上位的淡然威仪,却也有意放缓,显得并不咄咄逼人,“本王今日前来,是为答谢贵府千金前几日在慈安寺救命之恩。”
苏婉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眼睛。
依旧深邃,却没了那日的杀意与冰冷,反而含着一丝极淡的、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仿佛只是寻常的答谢。
苏稷和李氏己然惊呆,愕然看向女儿。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