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音乐会门票被我放在书桌上。
一整天，我都在去与不去之间挣扎。
理智告诉我应该拒绝。
情感却蠢蠢欲动。
下午的课，我心神不宁。
白若冰坐在前排，一如既往地专注。
仿佛那张门票与她无关。
下课时，她第一个离开教室。
没有看我一眼。
这种态度反而让我更加不安。
她是在给我空间，还是已经料定了我会去？
“苏涵，晚上要练习吗？”林暖暖走过来问。
我这才想起和她的约定。
“抱歉，今晚有点事。”我说，心中愧疚。
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笑容。
“没关系，那明天再说。”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心中的天平又开始摇摆。
最终，我还是去了音乐会。
说不清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
音乐厅不大，但很精致。
观众席几乎坐满了。
我的位置在第二排正中央。
很好的视角。
刚落座，灯光就暗了下来。
帷幕缓缓拉开。
白若冰坐在钢琴前，一袭白色长裙，宛如月光下的精灵。
她抬头，目光在观众席扫过。
在看到我时，微微停顿。
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然后，她低下头，指尖落在琴键上。
熟悉的旋律响起。
是昨天在体育馆听到的那首曲子。
但今天，更加完整，也更加动人。
琴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讲述一个关于爱与遗憾的故事。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涛汹涌。
这首曲子，是前世我亲手写的。
在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那天，弹给她听。
当时我说：“这首曲子，只属于你一个人。”
她当时什么反应？
好像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原来，她都记得。
不仅记得，还练习得如此熟练。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她起身谢幕，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带着某种期待。
但我只是随着众人鼓掌，表情平静。
接下来的几首曲子，都是经典名曲。
她弹得很好，技巧娴熟，情感充沛。
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始终在我这边。
每一次抬头，目光都会不经意地扫过我。
像是在确认我还在。
中场休息时，我起身想去洗手间。
却在走廊被一个陌生男生拦住。
“你好，能帮个忙吗？”他递过来一束红玫瑰，“能帮我把这个送给白若冰吗？我是她的粉丝。”
我愣了一下，没有接。
“你自己送吧。”
“她每次演出结束就直接从后台走了，我根本没机会。”男生有些着急，“帮帮忙吧，就说是一个姓陈的粉丝送的。”
我看着那束娇艳的玫瑰，心中莫名烦躁。
“抱歉，不方便。”
绕过他，径直离开。
回到座位时，下半场即将开始。
白若冰已经坐在钢琴前，正在调整麦克风。
“接下来这首曲子，”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音乐厅，“是送给一个特别的人。”
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希望他能听懂我的心意。”
观众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我。
我僵在座位上，如坐针毡。
琴声响起。
是一首我从没听过的曲子。
温柔而缠绵，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卑微的祈求。
每一个音符，都在诉说着爱而不得的痛苦。
和想要挽回的渴望。
我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这一世的她，是真的不一样了。
那个骄傲的白若冰，何曾如此卑微过？
音乐会结束，掌声经久不息。
她起身谢幕，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
我随着人流往外走，心情复杂。
“苏涵。”
她在身后叫住我。
我转身，看到她站在音乐厅门口，手中拿着那束红玫瑰。
“这花……”她看着我，眼神期待，“是你送的吗？”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是，一个姓陈的粉丝送的。”
她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
“是吗……”她低头看着玫瑰，语气失落。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意外的举动。
她把玫瑰随手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
“麻烦处理掉。”
工作人员愣住了：“这……不要了吗？”
“嗯。”她语气淡漠，“我不喜欢玫瑰。”
她走向我，眼中重新燃起光亮。
“那首曲子，你喜欢吗？”
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不忍心打击她。
“弹得很好。”
“只是弹得好吗？”她追问，“你没有别的感受？”
我沉默了片刻。
“白若冰，我们谈谈吧。”
音乐厅后的休息室。
她给我倒了杯水，在我对面坐下。
“你想谈什么？”
我看着她的眼睛，直接问道：
“这一世的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我想要你。”
“回到我身边。”
我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她眼中带着不解，“因为我前世的冷漠？但这一世的我已经在改了，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出来了。”我说，“但有些伤害，不是道歉就能弥补的。”
她沉默了，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
“那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不是原谅的问题。”我轻声道，“是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在我死的那一刻，就彻底结束了。”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
“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没用了吗？”
我没有回答。
但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绝望。
“苏涵，你知道吗？前世你死后，我每天都活在悔恨中。”
“我恨自己的骄傲，恨自己的迟钝。”
“恨为什么没有在你活着的时候，好好珍惜你。”
她的声音哽咽了。
“这一世，我以为还有机会弥补。”
“原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看着她的眼泪，心中刺痛。
前世几十年，我从未见她哭过。
这一世，却已经见了两次。
“白若冰，放下吧。”我轻声说，“我们都该向前看。”
她摇摇头，眼泪滑落。
“我放不下。”
“前世放不下，这一世更放不下。”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我。
这个姿势很卑微，完全不像平时的她。
“苏涵，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哪怕只是试一试。”
“如果试过之后，你还是无法接受我，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她的眼神哀切而真诚。
我几乎要心软了。
但前世临终前的那一幕，如冷水般泼醒了我。
那个沉默的她，和眼前这个卑微的她。
哪个才是真实的？
“我需要时间考虑。”我最终说道。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好，我等你。”
离开音乐厅，夜风很凉。
我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情复杂。
答应考虑，是不是一个错误？
这一世的我，真的能和她重新开始吗？
快到宿舍时，手机响了。
是林暖暖。
“苏涵，练习取消了，明天再说吧。”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哭过。
“你怎么了？”我问。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她顿了顿，“你……去看音乐会了？”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白若冰发朋友圈了。”她轻声说，“照片里……有你的背影。”
我的心沉了下去。
所以，那束玫瑰，那首曲子，都是做给我看的？
连我会去，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林暖暖，我……”
“不用解释。”她打断我，“我明白了。”
“祝你幸福。”
电话被挂断。
我站在原地，握着手机，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世，我到底在做什么？
伤害了一个真心喜欢我的女孩。
又给了一个可能再次伤害我的女孩希望。
回到宿舍，王磊正在吃泡面。
“涵哥，刚才林暖暖来找过你。”
我心中一紧：“她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就是把这张纸塞给我，让我转交给你。”
他递过来一张折叠的纸。
我打开，是歌手大赛的报名表。
在搭档一栏，我的名字被划掉了。
旁边写了一行小字：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我看着那行字，心中刺痛。
我终究，还是伤害了她。
这一夜，我彻夜未眠。
白若冰的眼泪，林暖暖的退出。
在我脑中交替出现。
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第二天，我收到白若冰的消息。
考虑得怎么样？
我看着那条消息，久久没有回复。
最终，只回了三个字：
对不起。
消息发送成功。
我放下手机，心中一片平静。
既然无法给出承诺，就不要给人希望。
这一世，我选择独自前行。
无论是白若冰，还是林暖暖。
都不该被我耽误。
中午，我去食堂吃饭。
远远看到白若冰独自坐在角落。
面前的食物几乎没动。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像是在哭。
我的心揪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没有上前。
有些界限，一旦跨越，就再也回不去了。
下午，我收到一个快递。
是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没有署名。
但我知道是谁送的。
我把巧克力分给了室友。
王磊一边吃一边问：“涵哥，这巧克力不错啊，谁送的？”
“不知道。”
“肯定是哪个暗恋你的妹子！”另一个室友起哄。
我没有接话。
心中却明白，这是白若冰的又一次试探。
晚上，我独自在操场跑步。
试图用疲惫麻痹自己。
跑完十圈，我坐在看台上喘气。
一个身影在我身边坐下。
带着熟悉的栀子花香。
“跑步也不叫我？”白若冰轻声说。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她笑了笑，“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喜欢来跑步。”
我看着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对我，太过了解了。
这种了解，让人不安。
“白若冰，我们……”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打断我，“但我说过，我会等。”
“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她的眼神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累。
“何必呢？”
“因为值得。”她轻声说，“你值得我等待。”
我们沉默地坐了很久。
夜风很凉，她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
我脱下外套，递给她。
“穿上吧，别感冒了。”
她愣了一下，眼中闪过惊喜。
“谢谢。”
接过外套，小心翼翼地穿上。
像是捧着什么珍宝。
这个反应，让我的心软了一下。
或许，她是真的改变了？
送我回宿舍的路上，她一直很安静。
到楼下时，她突然说：
“苏涵，我不逼你。”
“但请你看清楚自己的心。”
“不要因为前世的阴影，错过今生的幸福。”
说完，她转身离开。
没有回头。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世的白若冰，和前世判若两人。
那个冷漠的她，和这个温柔而执着的她。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我抬头看向夜空。
繁星点点，却没有答案。
或许，时间会证明一切。
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保持清醒。
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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