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微言总能在工地看到沈知衍。
他有时和工头讨论图纸,有时站在脚手架下观察,穿着干净的羽绒服,和周围的灰扑扑格格不入。
她总是尽量避开他,搬东西时绕着走,吃饭时躲到更远的角落。
她怕他提起那一千块钱,更怕自己忍不住流露出的窘迫。
可该遇上的,还是会遇上。
那天下午,她在搬运一块预制板时,脚下的木板突然断裂,整个人往前扑去,预制板脱手而出,朝着旁边一个正在捆钢筋的老师傅砸过去。
“小心!”
林微言尖叫出声,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冲过来,一把推开老师傅,自己却被预制板的边缘扫到了胳膊。
是沈知衍。
“沈设计师!”
周围的人惊呼起来,工头赶紧跑过来,“您没事吧?”
沈知衍皱着眉捂住胳膊,黑色的羽绒服被划开一道口子,渗出血迹。
他摆了摆手:“没事,老师傅怎么样?”
老师傅吓得脸色发白,拉着沈知衍的手一个劲道谢:“多亏了你啊沈设计师,不然我这条老命就交代了!”
林微言站在原地,手脚冰凉,浑身都在发抖。
如果不是沈知衍,她可能就闯下大祸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语无伦次地道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沈知衍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些无奈:“下次小心点,搬不动就找人帮忙,别硬撑。”
他顿了顿,又说,“跟我来一下,我需要处理伤口。”
林微言跟着他去了工地的临时办公室。
他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胳膊上的伤口很深,还在流血。
她看着那抹刺目的红,心里更慌了。
“有医药箱吗?”
沈知衍问。
她赶紧点头,从角落翻出医药箱,里面只有碘伏、棉签和创可贴。
“我来吧。”
林微言拿起棉签,蘸了碘伏,小心翼翼地往他伤口上擦。
她的手抖得厉害,怕弄疼他。
沈知衍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的睫毛很长,低垂时像两把小扇子,脸上沾着点水泥灰,却掩不住那份倔强的清秀。
“你在这里干了多久?”
他忽然问。
“西年。”
林微言的声音很轻。
“为什么不读书?”
她的动作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没钱。”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棉签碰到伤口的轻微声响。
处理好伤口,沈知衍穿上外套,看着她说:“那一千块钱不用还了,就当是……你帮我个忙的酬劳。”
“我没帮你什么……你提醒了我,工地安全措施还需要加强。”
他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对了,我看你干活很仔细,我们设计院需要一个整理图纸的实习生,包吃住,月薪三千,你愿意来吗?”
林微言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整理图纸?
实习生?
这对她来说,简首是天方夜谭。
“我……我不会……”她结巴着说,她连高中都没毕业,哪里懂什么图纸。
“我可以教你。”
沈知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不用一首在这里干重活。”
窗外的雪还在下,办公室里的暖气不太足,林微言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
她看着沈知衍沉静的眼眸,那里没有同情,只有平等的邀请。
她咬了咬唇,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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