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银辉像被天宫玉杵碾得粉碎的霜，簌簌落在长沙旧宅的雕花窗棂上——那窗棂是尤珩十五岁时亲手修的，他记得当时紫姑还没显形，他只当这宅子是寻常居所，凿木时不小心被刨子划了手，血珠滴在木缝里，如今倒成了岁月的印子。
此刻霜粒顺着窗缝溜进书房，在青砖地上织出斑驳的网，网住了满地散落的科举墨卷，也网住了两个人交叠的影子。
尤珩的手指死死攥着紫姑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连手背的青筋都绷得像要断裂的琴弦。
他能清晰摸到她腕骨的形状，纤细得仿佛一捏就碎，可这双手前几日还替他理过案头的《春秋》注本，指尖划过“郑伯克段于鄢”那行字时，还带着笑意说“郎君的笔力比去年又稳了三分，墨色里都藏着仁心，不像那些只知咬文嚼字的腐儒”。
可此刻，这双手正一点点变得透明，连袖口绣着的银线流云纹，都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要消散的光，像被风吹得快要化掉的雪。
“不能再等等吗？”
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檀木，每一个字都裹着血腥味，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
他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碰到紫姑的发顶，那股熟悉的“云腴香”飘进鼻腔——那是上清宫特有的香气，是紫姑当年从天宫带下来的，三年前他在成都任县令，常常熬夜批公文到三更，她总在他困得打盹时，悄悄把沾了这香的素帕放在他案头，帕角还绣着极小的“珩”字，针脚细得像蛛丝。
可现在这香气正顺着她透明的衣袂往外散，淡得像快要熄灭的烟。
“巡仙使过了洞庭，总有回程的时候，我去求他，求他宽限几日……不，几日不够，我求他宽限十五年！
等我陪你一起走那托生路，哪怕路上要受业火烤，要喝孟婆汤，我都跟你一起！”
紫姑垂着眼，长睫上凝着的泪珠始终没落下，却在触及他掌心温度时，轻轻颤了颤——那泪珠里映着烛火的光，像两颗碎掉的星子。
她另一只手攥着那只紫色锦缎香囊，囊身的云霞星辰图案在烛火下亮得刺眼，银线像是活的，正随着她仙力的流逝，一点点黯淡下去，原本泛着的柔光，此刻只剩零星几点，像快灭的萤火。
“傻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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